這幾週在SAT. Knowledge參加『解密圖像故事力』線上課,從而認識了課程裡的主要講師英諾桑提(Roberto Innocenti)這位繪本大師,是位慈祥的義大利爺爺。當初報名上課的初衷,是想從繪本創作中,學習一些說故事的元素。但在聽英諾桑提講解繪本發想和創作的過程,讓人越發好奇每本作品中的細節,也陸續把各作品買回一讀。《仙履奇緣》在了解的各作品中,是表達訊息比較輕鬆的,也是大家比較熟知的故事內容,就由它開啟我與英諾桑提繪本初次相見之門。
《仙履奇緣》最初由十七世紀的法國作家貝洛(Charles Perrault)創作。數百年來,被多次改編和搬上大螢幕,是個家喻戶曉的題材。英諾桑提的創意之處,是把時空直接往後延伸數百年,整個故事場景搬到二十世紀初的英國。仕女們變成穿著香奈兒風格的貼身洋裝,王子和灰姑娘相見的皇宮,繪者並未言明,但可以看到亨利八世、伊莉莎白一世的肖像、還有坐在高處下望的維多利亞女王,都可以猜測是在白金漢宮。當轉換了故事背景,傳統的故事就有了新的生命,對我這個成年讀者來說,從每張圖中尋找繪者的巧思,也是頗有趣味的,一個不小心就可以往復翻看四五次,像回到小時候對喜歡書籍往復閱讀純粹欣賞也不嫌膩。
除了故事場景的巧思,也看到幾個英諾桑提在圖像中嵌入的元素。
一、視角
繪本就像是靜態的電影場景,每一張圖都可以用不同的人物視角詮釋。
在英諾桑提的《仙履奇緣》中,大部分是用第三人的視角繪圖。
只有一張是灰姑娘的視角,從閣樓窗子向外望著姊姊興高采烈地前往皇宮。
在第一頁就看見灰姑娘在閣樓窗內傷心表情小圖,在看到這張滿版圖時,立刻可以聯想到灰姑娘當下的感覺。就算窗外的世界是歡欣明亮的,也可以對比出灰姑娘的陰鬱心情。
另外一張灰姑娘試穿玻璃鞋的場景,視角也很有趣,是第三人稱的視角,但是從地上寵物或小老鼠的角度往上望,玻璃鞋和灰姑娘的腿成為畫面的重點,背景是兩位姐姐坐在沙發上的驚訝表情。跳脫一般構圖後,讓作者以不同的視角參與故事的流動。
二、象徵
英諾桑提使用了大量的物件象徵當下角色的情感。像是灰姑娘目送姊姊們驅車前往舞會的時候,窗口停著一隻烏鴉,象徵灰姑娘暗沉不美麗的心情;王子和公主在庭院裡起舞時,旁邊的邱比特雕像,已然射出愛神之箭,灰姑娘身邊的孔雀,在希臘神話裡代表天后赫拉,也象徵灰姑娘脫胎換骨的高貴身分;故事中的一副小插圖,是兩杯香檳間插著一朵大紅玫瑰,象徵著兩人的愛情;故事最後,後母獨坐在家裡,窗外的背景一片蕭索,或許象徵著對於灰姑娘嫁入皇室的抑鬱不快。有些情緒,作家和繪者都選擇不直接表達,而用比較間接的方式,讓讀者邊讀邊體會,增加想像的空間。
三、對比
《仙履奇緣》的封面圖,張力就極為強烈。第一是用長幅的構圖,讓讀者的眼光一眼看到就聚焦。第二是利用水面產生對比,現實中的灰姑娘,穿著襤褸,低頭洗搓衣服;倒影中的她,衣裝華貴,捧著花朵微笑,而那束花正是結局裡她著新娘白紗捧著的那一束。有趣的是,如果仔細看,會發現灰姑娘的手勢,在現實和倒影中是一模一樣的。一張圖,不僅凸顯了灰姑娘當下的情緒,也表達了整個故事線。
四、幽默
一些和主要故事線無關的小地方,英諾桑提選擇帶入有趣的元素,讓細細看著每張圖的讀者,可以得到一些驚喜。像是為灰姑娘駕車的車夫和隨從,長得就像是原本的大鼠和蜥蜴;當灰姑娘慌忙地跑出皇宮時,背景是皇宮旁的停車場,畢竟十二點了阿,皇宮內歡舞笙歌未歇,外面空等的司機們忍不住睡意,東倒西歪地熟睡在車旁或駕駛座上,然後旁邊倒著一顆大南瓜。當看出英諾桑提的巧思時,也忍不住會心一笑。
回想起自己小時候讀的《灰姑娘》故事書,再和英諾桑提的《仙履奇緣》相比,可以理解線上課中提到的:繪本可以幫助讀者從圖像裡觀察思考,並建立審美眼光;和過去制式單調的圖畫比,經過精細推敲與規劃的繪本,背景考究更細膩,放入的元素更多元,可以帶給讀者除了故事以外,其他藝術性和人性的記憶點。從線上課到重新認識繪本,是自己原本沒有料想到的收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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